不如学习,谈恋爱不如学习。

[镜扉镜] 寒露

 

面前是一扇门。

 

宇智波镜在一片黑暗中茫然的站着,从门缝里透出的一线光亮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铁锈的腥气和夜晚特有的冰凉气息凝聚成有形的蛇,光滑鳞片悉悉索索的攀爬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激起一阵颤栗。

这是通往天台的门。

镜试探着轻轻一推,这扇急需修缮的铁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他踩着脱落的铁屑,走进了一片夜色里。

 

巨大而银白的月轮悬挂在那里,冰冷的光辉顺着锈蚀的栏杆倾泻到水泥地面上,像是雨后泥泞里的积水般汇聚了一小泊,明晃晃的映照出他绯红的眼睛。

镜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身处梦中。

因为他抬起手,指尖轻而易举的触碰到了一颗闪烁着微光的星星。

就像是游乐场里逗小孩子开心的装饰一般,满天星辰在头顶明明灭灭,触手可及,点点碎光落在镜的瞳孔里,旋转成万花筒的雏形。

 

风中有薄荷烟草的气味。

一缕白色的烟雾飘了过来,它像是游动在虚空里的鱼,在星光里蜿蜒前行,迤逦出朦胧的残痕。

镜顺着那破碎的尾端望去。

猩红的一点火光照亮了同色的瞳孔,千手扉间冰冷的发色和近乎病态的苍白皮肤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夜间潜行的某种生物,而色彩强烈反差的眼睛更是与其色调不符的尖锐和冷酷。

他穿着一袭漆黑的长风衣,如同腾空漂浮着那样跨坐在摇摇欲坠的栏杆上,长腿曲起,下摆像是鸦的羽翼一般在风中猎猎作响。

细长的薄荷烟在他指间安静燃烧,簌簌飘落的烟灰诡异的改变了下坠的轨迹,拖着细长的光尾朝空中飞去,凝固成闪烁的星辰,男人漫不经心的低垂着眼睫,侧影几乎融在身后茫茫夜色里。

 

镜看着他,胸腔里突兀的翻腾起难以遏制的渴望。

他急切地迈开脚步,却动弹不得,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那几个音节在他喉咙里沸腾,灼烧得心脏都疼痛起来。

 

扉间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啧,回去。”

 

男人抬起手臂,在虚空中随意一挥,明明还相隔数米,镜却感觉额头有偏凉的体温掠过,带着烟草气息的指腹堪堪擦过侧脸,他徒劳地睁大眼睛,却还是堕回了一片黑暗里。

 

 

 

“怎么了镜?看上去没精打采的,没睡好?”

猿飞日斩拉开椅子坐下来,把罐装咖啡推到镜的桌子上,探头问道。

 

“啊······嗯,感觉一整晚都在做梦,但是梦见什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镜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他脸色苍白,眼下一圈青黑,一副大病未愈的憔悴模样,看得同系的女同学们心碎不已,这会儿桌子上已经堆了规模可观的零食和点心,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着。

 

“梦这种东西嘛,记不住也很正常,别为了这样的事情苦恼啊,”猿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你看上去不太好啊,镜,是不是再住几天院比较好?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觉得已经好多了······”镜对着一脸担忧的朋友露出微笑,“别担心,真的已经痊愈了,不信的话可以给你看出院证明哦。”

 

“唔,总之没问题就好,要是感觉到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啊,我会负责把你公主抱到医务室去的!”

 

“······不,所以说为什么会是公主抱啊······”

 

“啊哈哈哈,笔记什么的也不用担心!肯定会给你准备一份最详细的!全都包在我身上!”

 

“算了吧,镜,可别太相信这家伙。”

猿飞正拍着胸脯爽朗大笑的时候,旁边幽幽传来一句冷冰冰的嘲讽,团藏托着下巴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狭长的眼睛正盯着这边。

“笔记的话还是拜托门炎比较好,毕竟有三门功课不及格的家伙说的话没什么可信度呢。”

 

“可恶团藏你这家伙!你自己还不是有两门挂掉了!”

 

“我那只是意外而已!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你这猴子!”

 

“你说什么?!”

 

看着两个好友不由分说的闹作一团,镜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摊开的笔记上。

然而刚看了两行,他就感觉周围突然寂静下来,或者称之为鸦雀无声也不为过,刚才扭打在一起的猿飞和团藏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好,正一本正经的盯着桌子上根本没摊开的课本瞧。

镜莫名其妙的抬起头,便看见讲台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正看着自己这边。

 

这是一个女人,还是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女人,她穿着学校标配的教师制服——漆黑的西装裙和立领西衬,却高高的梳着发髻,珠钗闪烁着点点碎光,与她涂抹成艳红色的嘴唇相辉映。

狭长的眼睛,紧抿的唇角,分明是艳丽的色彩,却生生透出几分冷漠与不近人情。

但镜却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教室里一时间噤若寒蝉,所有人都低头作认真学习状,就连一直趴在桌子上补眠的取风也双眼炯炯有神的翻阅着课本,就好像那是一本美食攻略大全一样。

“······我觉得这位老师好像有点眼熟。”

镜拿课本遮着脸,偷偷摸摸的跟旁边坐着的猿飞说。

 

“······你脑子被撞到了吗镜,”猿飞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桃华老师你不认识啦?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上她的课吗?提前一小时就来占位置,笔记做的跟语录大全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图谋不轨,啊不对,其实你就是图谋不轨吧赶紧老实交代······”

 

“······”

镜面无表情的用课本把猿飞伸过来的脸推回原处,端正的坐好开始听课。

 

长达一个小时的课程内偌大的教室内寂静无声,只有粉笔与黑板接触的沙沙摩擦以及千手桃华平静的讲述声,这门大学生心理素质强化虽然说不上有多重要,但是被营造成如此学术严谨的氛围后,所有人不由得心生肃穆,坐得笔直,一动也不动。

镜认真地记着笔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位桃华老师时不时的在看他,虽然前段确实是因为受了点伤而住院了,但是时间也不至于长到连老师的脸都忘记了,难道真的是头部受创?但是病历上可没写啊······

对医院的医德产生了怀疑的患者决定回家之后再把诊断书找出来仔细研究一下,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对社会有害的现象。

 

“那么,这堂课到此为止。”

千手桃好把整理好的教案抱在怀里,朝着教室里的某个点抬了抬下巴。

“宇智波镜,一会儿到教研室来。”

 

“啊,好的!”

突然被点到名,镜慌忙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课本。

 

“大概是签假条的事情吧,两人独处时间哦镜!要抓住时机!”猿飞一脸鼓励的拍他的肩膀。

 

“······才不是日斩你想的那样呢,总之我去了。”

 

目送好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猿飞日斩脸上的笑容淡去,他垂下眼角,面无表情的盯着写满了工整板书的黑板,坐在他旁边的团藏更是表情阴郁,眉间皱出深深的沟壑。

“喂,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你们两个,像被附魔了一样。”

坐在两人身后的门炎推了下眼镜,平滑的镜面折射出晦暗不明的光。

“情绪是会传染的。”

 

 

 

“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桃华把一份文书推到镜面前,涂成朱红色的指尖在一处空白上点了点。

“至于落下的课程,可以抽时间到我这里来补习,不过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借同学的笔记看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我明白了,千手老师。”镜低头签完名字,礼貌回答道。

 

桃华笑了起来,“怎么生了场病回来变得这么生疏了,镜,以前不是都叫我桃华老师的吗?”

 

“呃,不是的,我只是······”镜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无措的摆了摆手,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最近状态不太好······总是会忘记很多东西······”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镜本能的想要抓住它,但那速度实在太快,转眼间就堙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他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但仔细回忆时又只是空白。

他短暂的愣怔了几秒,便又把注意力放回与桃华的谈话上,毕竟在和老师说话期间走神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啊,这样啊,毕竟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桃华微微倾身,抬手摸了摸镜毛绒绒的发顶,“要注意休息,别太勉强自己。”

 

“谢谢千······桃华老师,我会注意的。”

镜露出了他惯有的,腼腆的笑容,落在头顶的掌心十分温暖,那双眼中的关怀也是真真切切,他不禁在心底小小的埋怨了一下自己。

怎么能连这样关心自己的桃华老师都记不清楚了呢,看来真的需要调整一下状态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门咔嗒一声合拢,桃华收回了视线,她垂下眼,对着一室空旷开口道:

“不要随便坐在别人房间的窗台上。”

 

话音刚落,她背后传来一声嗤笑。

宇智波斑从大敞的窗边一跃而下,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在摆在那里的烟灰盒上磕了磕细长香烟上的灰烬。

 

“也不要在女士的面前吸烟······”

 

斑对屋子里唯一一位女士的抱怨充耳不闻,他自顾自的把香烟再次凑到唇边,旁若无人的吐出了好几个烟圈。

 

“······一个两个都这样,碰这种影响精神力的东西······”

桃华疲惫的按了按眉心,艳丽的妆容几乎也要遮不住她糟糕的脸色,正如同拙劣的谎言也无法遮掩真相。

也许是这句话里的某个字眼触动了什么,又或许是单纯的相对无言,沉默了半晌后,桃华终于低声问道:

“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斑漫不经心地说,“生命体征基本上没问题,只是意识迟迟不能恢复······现在火核在那里守着,安全方面不必担心。”

 

“这样啊······真是麻烦你们了。”

 

“客套话就不必了,毕竟我们双方不过彼此彼此。”

斑指尖一弹,那根燃烧了大半的香烟便崩落成细碎的火星,消散在了空气里。

“我们家的崽子也要拜托你照顾了。”

“再出什么问题的话,柱间醒过来的时候会哭的。”

 

桃华沉默不语,望着那扇被合拢的门。

 

 

 

宇智波镜从五楼的最后一个台阶迈下时突然眼前一黑,他连忙抓住扶手以稳住身体,这才免于大头朝下的摔个满脸开花。

头晕目眩的站了好一会,镜觉得自己确实很有必要到医务室去一趟,找值班老师开点安神补脑药什么的。

 

这一层走廊的尽头就是医务室,由于这个时间当天的课程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因而一路上镜并没有遇到什么人,他贴着墙壁慢吞吞地走,很快就看见了拐角处半敞着的,涂着白色油漆的门投下的倾斜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镜皱了皱鼻子,他对这种味道实在应付不来,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然而正准备一鼓作气埋头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拐角处闪了出来,轻飘飘的在镜的肩膀上撞了一下。

“啊,抱歉。”

镜连忙道了歉,但对方像是完全没听见,丝毫没有停顿的走了过去。

那应当是个女孩子,一头黑发及肩,个子不太高,从镜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瞥见她侧脸苍白的皮肤,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

镜这样想着,也没有在意,径直走进了医务室里。

 

“哦呀,这可真是稀客。”

同样是披着一头黑长直的值班老师坐在桌前,正在把玩一个栩栩如生的眼球模型。

镜被那双金色的眼睛打量得浑身不自在,但掉头就跑显然为时已晚,只得硬着头皮道:

“大蛇丸老师······我想要一点助眠的药。”

 

“怎么,做了噩梦吗?”大蛇丸颇有兴趣的追问道。

 

“不,也不是,就是睡得不太安稳,也不记得梦到了什么。”镜老老实实的回答。

 

“镜君,有时候不记得也是一件好事呢。”大蛇丸露出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意味深长地说。

 

“嗯?”

镜显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一双漆黑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不,没什么。”

大蛇丸把眼球模型收进口袋里,起身拉开了那张狭窄的,供学生休息的单人床旁边的围帘。

“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你看上去脸色相当糟糕,正好我这里有一些安神的香。”

 

“咦?但是我只是需要······”

 

“镜君,躺下休息一会儿吧。”当值的这位医务室老师一字一句的说。

 

“······好,好的。”

 

深觉无法反抗的三好学生老老实实的脱下了制服的外套挂好,直挺挺的躺在了那张床上,一脸壮烈。

大蛇丸把安神香点燃放在了桌子上,转身时瞥见那件挂在墙上的制服外套肩膀位置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湿痕。

“······镜君,你到这里来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人吗?”

 

“嗯?”

一挨上枕头不知为何困意就涌了上来,镜迷迷糊糊的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没有啊,什么人也没碰到。”

 

“是吗?那样是最好······”

大蛇丸收拾东西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他朝门外望了一眼,灿金色的竖瞳里闪烁着冷冷的光辉。

 

镜毫无所觉,也许是大蛇丸的安神香真的很有效果,又或许是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他昏昏沉沉的躺了片刻,很快便睡着了。

 

 

 

梦里下起了雨。

 

天空是阴沉沉的铅灰色,厚重乌云层层叠叠的压下来,空气潮湿沉闷得几乎让人窒息。

宇智波镜摊开手掌,那些笔直落下来的透明雨丝穿过他的掌心,落在地上溅起一蓬蓬水花,沾湿了他的裤脚。

 

“······”

这梦境在真实与虚假中交错,镜既是梦中的一部分,同时也被排除在外,如同站在晨昏交界那一条线上,被光明包裹,也被黑暗缠绕。

他漫无目的地在大雨中行走,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一曲绵长的乐章,将光明与黑暗稀释成浑浊不清的混合物,冰冷的雨水无形的浸透胸腔,把心脏都浸染成铺天盖地的冷灰色。

地面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镜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行走,他觉得自己是在寻找什么,却又到处都找不到。

最后雨幕连绵成细长的镜面,模糊映出一双绯红的眼睛,镜盯着透明水幕中整个雨中世界的倒影,他在自己身后看见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男人斜倚在一面墙上,他银白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垂下来遮住了大半脸庞,侧脸殷红的伤疤隐在阴影里,看上去像是还在流着血的新鲜伤口。

漆黑风衣的下摆被浸得湿透,像一尾垂死的鱼,在积水中沉沉浮浮,无力地抖动尾鳍,却终究摆脱不了溺死的命运。

他胸口开着一朵花。

血红的,艳丽的,被雨水晕开了层层花瓣,无声的持续绽放着,浓郁的血色肆无忌惮的满溢,最后从衣角滴落下来,同溪流般潺潺蜿蜒着的雨水汇聚在一处,朝着镜的脚下流淌过来。

 

镜转过身,他听见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让人想起陈旧破损的风箱,在高热中艰难的运作着。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攫住他的心脏,让那脆弱的器官无助的颤抖,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但我必须到那里去。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这样说。

于是镜迈出一步,踏上了身前的一泊积水。

脚下传来粘腻的水声,刺鼻的腥气顺着脚踝攀爬而上,镜低下头,他看见自己站在鲜血之中。

 

“ 啊······”

“啊啊啊啊啊啊——————!!!”

 

 

 

“镜!你怎么了?!醒一醒!”

 

肩膀被大力摇晃,镜猛然睁开双眼,正对上猿飞近在咫尺的脸庞,从对方的瞳孔里,他看见自己一脸惊惶的模样。

 

“总算是醒了,你这是做噩梦了?”团藏站在床边,一边询问,一边递给他一条冰毛巾。

 

“啊,好像是。”镜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应该是个很可怕的梦······但是我记不清楚了。”

 

“那就不要想了,看把你吓得,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猿飞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本来想过来叫你一起回家,结果刚进来就看见你闭着眼睛在大叫,我还以为大蛇丸老师拿你试药了呢。”

 

“猿飞同学,我还在这里呢。”

大蛇丸端着一杯热茶,坐在桌子前面无表情地说。

 

“我说的是事实啊,自来也老师都说不要把一个宇智波单独放到你面前······”猿飞被抓了个现行,仍然小声嘟哝着。

 

大蛇丸:······

 

“总,总之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镜赶紧爬起来打圆场,他手忙脚乱的套上制服,拉着猿飞和团藏朝门外走。

“那个,大蛇丸老师,谢谢您的安神香!但是我觉得我还是不需要,所以谢谢您的好意了!”

 

三人飞也似的跑了,留下医务室的门来回摇晃着,大蛇丸把那杯热茶推到桌子对面,阴测测的说:

“出来吧,都走了。”

 

自来也从门后绕出来,毫不客气的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畅快的呼出一口气。

“难得看见你这么大方,居然还有茶喝。”

 

“检查的怎么样了。”大蛇丸对他的调侃视而不见,径直问道。

 

“啊,一两个散灵而已,也就路过你门口那个怨气稍稍重了点,不过倒是没什么恶意,碰到镜应该也是无心的。”

 

“最好是都除干净,这可是那一位的宝贝徒弟,出了差错谁也赔不起。”

 

“······学校里的倒是好解决,不过出了大门,我们可就没法管得那么严密了啊。”

 

“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

大蛇丸狭长的眼睛往门外一瞥,慢条斯理道。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那一位的宝贝徒弟,他自己当然是最放心不下的。”

 

 

 

不由分说的被好友送到了家门口,镜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真的要被猿飞或者是团藏抱着去上课了,这样可不行,必须得快点恢复精神,也免得朋友替自己担心。

家里空无一人,斑向来行踪不定,火核在医院加班,泉奈,带土,止水和鼬四个人前段时间抽中了夏威夷四人一月旅程券,到现在还没回来,佐助住校不回来,偌大的房子显得空空荡荡,颇为冷清。

不过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大学生,生活自理还是不成问题的,镜打开冰箱找了点简单的食材应付了晚饭,洗过澡之后就软趴趴的瘫在了床上。

······感觉体力有所下降啊。

默默在心里加上了勤加锻炼身体这一目标,镜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就这么睡了过去。

 

······还有完没完。

镜面无表情的站在茫茫大雪之中,觉得十分心塞。

好在这次他是站在人来人往的路旁,梦中世界也不再色调晦暗而寂静无声,情侣间的低语,孩童的嬉笑,过往汽车的鸣笛,这些他全部能够清晰的听见。

只是他依旧无法碰触到任何东西,只能像个误入此境的幽灵一样,孤孤单单的站在一边。

当第三对情侣从他身体中穿过的时候,镜终于忍无可忍,他恼怒的四处观望,正要寻找趁手的武器化身FFF团成员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个相当眼熟的人。

 

十四岁的宇智波镜穿着件毛绒绒的大衣,一脸期待的仰着脸坐在长椅上,他怀里抱着个鼓囊囊的袋子,里面正冒出袅袅的热气。

路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

千手扉间一身深蓝的大衣,脖子上围着个雪白的毛领子,他双手揣在兜里,一双绯红的眼睛漫不经心的低垂着,脸上三道殷红的伤疤在雪中更显鲜艳。

 

“啊,扉间老师!”

十四岁的宇智波镜立刻站起来,他仍还稚嫩的脸上带着笑,双眼亮晶晶的朝扉间小跑过去。

 

扉间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揉了揉镜毛绒绒的发顶,尽管他整个人是如同冰雪般寒冷的苍白,狭长的凤眼却蕴着火一般浓烈的颜色。

“等很久了?冷吗?”

他声音本身就带着凉意,但放低音调时却格外温柔。

 

“没有等很久,”镜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半埋在毛绒绒的衣领里,他献宝似的举起怀里的东西,欢快道,“我拿着这个呢,很暖和!老师要喝吗?我去再买······”

 

扉间看着凑到眼前的吸管,面无表情的思考了半秒就含了上去,还有点烫的奶茶虽然带着腻人的甜味,却让五脏六腑都温暖起来。

 

“咦?!这个是我喝过的······”

 

“太甜了。”

扉间把吸管塞回镜的嘴里,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发言,并如此平静的评价道。

 

“······”

镜一张脸都要缩进衣领里,红着脸含着吸管不吭声了。

 

扉间一只手揣回口袋里,另一只手无比自然的牵起自己学生冻得冰凉的掌心,塞进了另外一个口袋里。

他们在带着体温的衣物里十指相扣,并肩朝着镜站立的方向走来。

 

宇智波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人从他投影一般半透明的身体穿过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胸口好像被挖开一大块缺口,疼痛无比。

两行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坠到地面上,化成了几瓣碎冰。

 

昏暗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无风自动,千手扉间从虚空中踏出来,漆黑的衣摆如同半边羽翼,漂浮在他身后。

他在床边静立了半晌,最后弯下腰,撩开镜被冷汗浸湿的,卷曲柔软的额发,半透明的苍白嘴唇在那不住颤动的眼睫上轻轻碰了一下。

这是一个虚无的亲吻。

 

 

 

早上醒来的时候浑身沉重,镜按着胀痛的太阳穴,觉得糟糕极了。

他不记得昨晚梦到了什么,,只是隐约感觉那一定不是一个欢快的梦境。

残留在脑海中的画面只有铺天盖地的雪白。

难道我潜意识里非常想去西伯利亚旅游吗?镜在心里暗暗想到。

 

家里照例是空无一人,想起上午似乎没有课,镜叼了袋牛奶,挽起袖口,准备来一次大扫除。

然而刚收拾完沙发上的杂物,他就看见矮几上有个眼熟的东西。

清清楚楚写着【宇智波火核】几个大字的工作证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丢在那里,很显然它的主人忘记把它一起带走了。

作为医生的证明怎么都随便乱丢呢!

内心偷偷谴责了一下自己不靠谱的长辈,镜决定先放下手头的工作,把工作证给火核送去,顺便带去点慰问品。

毕竟医生的工作很辛苦啊,已经两天没看见人影了。

 

半小时之后。

镜提着一小袋苹果和几包鲜奶,站在了这家装潢华丽的私立医院门口。

尽管是费用昂贵的私人医院,前来就诊的患者依旧数量可观,随处可见身穿白色大衣的医护人员来去匆匆,空气里同样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

说起来这还是镜第一次到火核工作的地方来,在前台接应的女士那里询问了之后,凭借这张宇智波全员基本标配的脸,他顺利的得到了火核现在所在的楼层和房间号。

为了不妨碍有需求的患者使用电梯,镜选择了走楼梯上去,可能是因为想尽量避免在这种方面的体力消耗,这边的人很少,只有拐过弯的时候才能看见零星两个。

也许是他还不适应医院有点阴森的环境,镜觉得周围凉飕飕的,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好不容易爬到了七楼,走廊里寂静无声,白炽灯将大理石地面照射的光滑如镜,踩上去时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镜挨个房间数过去,却发现火核应该在的那间屋子是间独立的ICU,被天蓝色垂帘掩去大半的透明观察窗里隐约可见无数繁杂的导管和线路,电子仪器的滴滴声不绝于耳。

被好奇心所驱使,镜顺着没被遮掩的那半窗子望进去,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一头笔直的黑发散在枕上,尽管看上去已经在这病床上躺了许久,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仍是健康的小麦色,手臂上的肌肉也充满力量,仿佛他只是睡着了,而下一秒就会醒过来一般。

 

“镜?!你怎么在这里?”

火核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镜被吓了一跳,差点把一整兜苹果都丢了出去。

 

“我来送你的工作证,火核,你把它忘在家里这么久,没问题吗?”

看清来人之后镜松了一口气,他把慰问品连带工作证一起塞进一身白大衣的火核怀里,怀疑的问道。

 

“啊······这个,”火核有点窘迫的把工作证塞进胸前口袋里,“我只是一时疏忽······”

面对镜一脸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我都明白的表情,火核不得不尴尬转移了话题,转而问道:

“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不要在医院呆太久,这里环境不好。”

 

“我已经好多了,倒是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啊?”镜看着他眼下的一圈青黑,问道。

 

“我没问题的,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放。”火核轻轻推搡着镜的肩膀,推着他朝楼下走去,“来,我们走吧,我送你下去。”

 

“不用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听长辈的话,这里很乱的,乖乖让我送你下去。”

 

“那是什么说法······又不是黑社会窝点······”

 

目送着青年上了电车,火核这才呼出一口气,他朝身旁的阴影里望了一眼,无奈的苦笑起来。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啊······我也不知道他会自己跑来这里。”

 

“······”

 

“柱间的情况不算太糟糕,只要能让意识回归,很快就能醒过来,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镜的事情也是······一切都会好起来。”

“倒是你,再这样下去就连这点魂魄也会消失的。”

“扉间,你在听吗?”

 

黑暗里缓缓飘出一缕白色的烟雾,伴随着薄荷烟的气味,扉间半透明的身形渐渐隐没在虚空里,他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绯红的眼睛里映出灰白的雨云。

 

他说,“我还不能消失。”

 

 

 

临近考试,学校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到处都静悄悄的。

在门炎那里借了落下课程的科目的笔记,镜决定到学习圣地——图书馆去好好的学习一下午。

不过当镜刷了卡走进图书馆的时候,他发现这里也没多少人,看来大多数人都选择在热闹点的教室里或者干脆就在家里复习了。

这样也好,安静的地方总是适合学习的。

镜在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座位,干净的桌面上还放着一本挺厚的书,他再三确定这里不是别人占好的座位,这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门炎的笔记是公认的最详细,最准确,最有用的复习资料,但是相对的也是抄起来最累人的,镜一丝不苟的写了几页之后就感觉手腕酸痛,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他头昏脑涨,工整端正的笔迹好似化成了催眠字符,拉扯着人朝梦境里坠去。

努力抵抗着睡意的镜挣扎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头一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与此同时,桌面上那本书突然自己翻开了。

 

镜记得自己是养过一盆紫阳花的。

浅紫色的,绽放的时候非常漂亮,像是一捧羽毛,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心情舒畅。

镜还记得,这盆花是自己收到的礼物。

 

那么,是谁送给我的呢?

 

紫阳花连成了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海洋,镜置身于这罕见的景色当中,找不到任何一条出去的路。

眼下的景象美丽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镜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危险,他后退半步,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一条细幼的藤蔓悄无声息的从泥土里探出来,缠住了镜的脚踝,它像是毫无恶意的孩童,用温柔的力道拉扯着,缠绕着,并尝试钻进包裹身体的布料里。

镜简直毛骨悚然,他连忙甩脱了藤蔓,并且心有余悸的跺了跺脚,几乎是无意识的,他的双眼变得绯红,漆黑的三轮勾玉在瞳孔里缓慢旋转。

周围挤挤挨挨的花朵们像是感觉到了危险,如同退潮般向后让开一段近距离,但镜本人浑然不觉,他不知道这些仿佛有生命的植物为何这般动作,只是本能的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空气中仿佛响起了无声的吟唱,紫阳花海再次骚动起来,它们不再盲目的向前聚拢,而是像摩西分海那般,在中央让出了一条狭窄的小径。

花香浓郁起来,淡紫色的雾气在路的尽头散去,露出个高瘦的身影来。

那男人穿着漆黑的长风衣,一头短发银白,他与这片花海格格不入,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狭长的红瞳里满是肃杀。

 

镜怔怔的看着他,无意识的迈开了脚步。

绣球状的花朵欢欣的舞动起来,沙沙的叶片摩擦声宛若低声的暗语,连绵成催眠的乐章。

 

镜一步一步的靠近了,男人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因而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他。

 

镜站在了男人身前,出乎他意料的,男人垂下眼看着他,并朝他摊开了苍白的掌心。

 

“扉间······老师。”

 

就在镜即将握住那摊开的手掌之时,虚空之中猛然伸出另一只手掌,死死攫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之大,几乎是瞬间就将他拖出了这梦境之中。

 

镜从梦中惊醒过来,那本摊开在桌面上的书毫无征兆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浅紫色的花瓣。

与此同时,校园角落里的一丛紫阳花发出无声的尖叫,被腾空而起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宇智波镜觉得自己肯定忘记了些什么。

 

懊恼于在图书馆也能睡着,他干脆放弃了治疗,决定不复习了,这样一来大把的时间都空闲了下来,他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希望能靠自己找回那些(也许)因为头部受伤而失去的记忆。

兜兜转转走了几圈,镜还是回到了教学楼下,他顺着楼梯一层一层的往上走,最后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最顶层的天台。

 

他觉得自己可能来过这里,于是他推开了那扇老旧的铁门,踏上了被风吹得冰凉的水泥地面。

狭小却空旷的场地上空无一人,被锈蚀严重的栏杆在风中吱嘎作响,偶尔还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

镜小心翼翼的走到栏杆边,他试探着碰了碰早已失去了本来颜色的铁质栏杆,指尖上立刻沾了一层细碎的铁锈,令人不快的暗红。

嫌弃的蹭掉像血渍一样的污迹,镜不经意间低下头,看见天台破损的混凝土边缘,长出了一株红色的小草。

风突然静止了,虚空里传来一声轻响,一股力量在他背后轻轻的推了一把,栏杆毫无预兆的断裂开来,镜茫然的睁大了眼睛,像是突然被折断了翅膀的飞鸟,他朝下坠去。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镜一头撞进了什么人的怀抱里,冰凉的衬衫领口有着令人怀念的薄荷烟草的气味,他仰起头,看见了一双绯红的眼睛。

镜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回了天台上,他跌坐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一片如同鸦羽般漆黑的衣角从他眼前飞过,他伸手去抓,却没有抓住。

 

“你在做什么?!”

冷冰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镜回过头,看见宇智波斑站在那里,这位长辈看上去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此刻那双红眼睛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

 

“斑······前辈?”仍然在状况外的镜喃喃道。

 

“啊,是我,”斑没好气的说,“本来只是想到这来抽根烟,结果就看见你一脸呆样的往楼下掉。”

 

“咦?但是我······”

 

“有什么想不开的?哪个老师不给你及格,去揍到他妥协就行了,好端端的玩什么自杀?”

 

镜坐在地上,他仰脸看着对方手里的那根细长香烟,突然出声问道:

“斑前辈,那里······有什么人对不对?”

 

斑停下点烟的动作,垂下眼看着他。

 

“那里有人,是不是有人在那里?”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鼓动起来,镜一把抓住斑的风衣下摆,急切的问道。

“斑前辈!有人在那里,对不对?”

 

“······”

天台那一角的虚空里,千手扉间沉默的站着,他用那双狭长而绯红的眼睛望着呼吸急促的镜,唇角动了动,却终究是没有出声。

 

宇智波斑把未点燃的烟塞回口袋里,他的视线从天台角落那处黑暗上移回了红着眼眶的镜的脸上。

“没有人。”

“那里什么都没有。”他漠然的说。

 

 

十一

 

一轮血红的月亮悬挂在夜幕之上。

 

巨大而怪异的植物将粗壮的根须深深扎在泥土之上,墨绿色的躯干笔直的生长向天空,它顶端层层叠叠的叶片里托举着暗红色的花苞,厚实的花瓣蠕动着,挣扎着想要绽放。

镜站在这堪称宏伟的植株前,无数碗口粗的藤蔓像是有生命般在他身前舞动,狰狞而惨白的骷髅骨骸从空无一物的胸腔里发出尖细的笑声。

 

“来吧,”那声音如此说道,“来吧,到我这里来,宇智波的血啊,和我一起,到我这里来。”

 

镜用绯红的眼睛看着它,冷冷道:

“从我的梦里滚出去。”

 

“这话可说得不对。”

骷髅发出粗噶的笑声,它黑洞洞的眼窝里漂浮着深红的幽火,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是你自己到这里来的。”

“因为你有想要的东西,对不对?”

“因为不想失去,所以想要我还给你,不是吗?”

 

一个什么东西被层层藤蔓包裹着,从植株凹凸不平的表面推了出来,紧闭着双眼的男人嘴唇毫无血色,低垂的眼睫还在微微颤动。

“看,这是你失去的东西,想要吗?不想要吗?”

“这是你最宝贵的,最喜欢的,不是吗?和我交换吧,用你的眼睛,来拿吧,你不是不想失去吗?

 

“不要······不要用扉间老师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镜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他周身爆出一层艳红的火焰,顷刻间将藤蔓幻化出的幻像烧成了灰烬,然而与此同时,包覆在他身上的那一层水蓝色的薄膜发出一声轻响,崩碎成了无数水滴。

 

“生气了,动摇了,碎掉了······”

“得手了,宇智波的血,宇智波的眼睛······”

“我拿到了!”

 

锋利如刀的藤蔓尖端猛然探出,朝着镜的胸口刺了下去。

那是一声如同锦帛被撕裂的脆响,又像是利刃穿透了纸张的声音。

漆黑的衣摆在空中散开,扉间的胸口被撕开一个空洞,星辰般闪烁着碎光的火焰在半透明的伤口边缘燃烧。

他手中水流凝聚成的细薄刀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转瞬间将袭来的藤蔓切成了碎块,骷髅发出尖利的叫声,不住的向后退去。

 

扉间甩去刀锋上黑红的粘液,他在半空中轻巧的转过身,揽着镜的肩膀,把他从藤蔓残骸的包围中拖了出来。

脚下的大地不断崩毁,梦境开始一寸一寸的碎裂,镜漂浮在半空之中,在他身前,银发男人的身体融化成无数飞舞的碎光。

 

扉间抬起手,揉了揉镜的发顶,继而在他的胸口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他的声音就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低沉而温柔。

 

“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老师不是教过你了吗,镜?”

 

 

十二

 

等级SSS,超恶灵体,代号【十尾】。

 

这场战斗几乎出动了所有的精锐驱魔师,却仍没能取得胜利。

【十尾】不仅具有广阔的攻击范围,威力巨大的攻击能量,甚至还能使用幻术,它能够侵入驱魔师的精神,使其从内部崩溃,无法战斗。

因而被誉为最强世家的宇智波和千手联合参战,在奈良鹿久制定的作战计划里,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一方使用幻术反侵,寻找灵体的内核,而千手负责在灵核被发现的瞬间一举摧毁灵体外壳,从而彻底消灭【十尾】。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开始反侵的时候,参与战斗的八个宇智波里,斑,带土,佐助与灵体发生了血脉共鸣,不仅立刻被灵体捕捉到了精神力痕迹,甚至还遭到了反噬。

这说明这只【十尾】在变化成完全体之前,曾经隐藏在其他灵体内部,伺机在战斗中获取了三人的血之后逃离,从而得到了抵抗这三人幻术反侵的能力。

而剩下的五个人里,泉奈眼睛有旧疾,无法长时间开启写轮眼,火核则要在外围支撑幻术结界。

所以能进行幻术反侵的就只剩下镜,止水和鼬。

 

“别紧张,我相信你们年轻人一定可以的!”

千手柱间大力拍了拍镜的肩膀,把他拍得往前一个趔趄。

 

“啧,这种感觉真让人不舒服,”条件所迫无法开启大杀特杀模式的斑不爽道,“待会你们把灵核拖出来,让我好好烧一烧。”

 

被寄予厚望的宇智波三人组:······

 

“好了,时间紧迫,要开始了!”

扉间一把将自己的学生从大哥手底下夺回来,同时对外围撑起结界的人员打了个手势,瞬时薄薄的光膜露出一个缺口,参与作战的驱魔师趁机全部冲了进去。

 

【十尾】的本体是一株巨大的植株,光秃秃的躯干上碗口粗的藤蔓群魔乱舞,保护着最顶端尚未绽放的暗红色花苞。

柱间使用木遁与攻击过来的藤蔓抗衡,余下的部分则由扉间和斑砍的砍烧的烧,很快开辟出一条暂时能触碰到本体的,狭窄的通道来。

镜,止水和鼬则尽量避免消耗力量,从而能够使出全力进行幻术反侵,他们在藤蔓的残骸与灰烬的笼罩下艰难前行,最终到达了粗壮的躯干前。

 

“三个人要同时与灵体本身接触,同时开启写轮眼,不能出现误差,知道了吗?”斑挥舞着火扇,在放大招的间隙回过头叮嘱道。

 

三个年轻的宇智波相互对视一眼,在同一时刻将手掌按在了【十尾】粗糙狰狞的躯干表情上,与此同时,三轮勾玉在他们绯红的瞳孔里旋转起来。

藤蔓在那一瞬间停滞了半秒,随后恢复了与之前无差别的攻击模式,这本应当是反侵成功的征兆,然而就在所有人稍稍松了口气的空档,无数更加细密的幼嫩藤蔓从【十尾】躯干表面直接涌出,将施术中的三个宇智波层层裹住,朝内部拉了进去。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停留在附近保护施术者的扉间和斑第一时间发动攻击,却也被缠住,一同消失在躯干外。

对植物敏感的柱间堪堪抓住了斑的武器尾端,也被卷了进去。

 

镜被甩落到一片湿润的草地上。

他在落地的瞬间就借势变化身形,躬身做好了攻击姿态。

然而用写轮眼观察四周后,他发现这周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郁郁苍苍的古木,在无形的风中摇摆着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即便如此镜也没有贸然靠近,他凭借异于常人的势力,清晰地看到在古木的最顶端,挂着一颗模样怪异的果实。

背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镜全身的肌肉刹时绷紧,他反手抽出腰侧的短刀,雪亮的薄刃燃起了一层殷红的火焰,直指来人。

 

出现的是一位女子,她身着一袭雪白的长袍,眉间两点朱红,瞳孔是不寻常的银色,而一头同色的长发垂至地面,行走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这不是他孤身一人就能摆平的对手,镜暗自想到,他手心渗出一层薄汗,却仍旧紧紧地抓着刀柄。

堵上驱魔师的荣耀,他决不能在这里后退半步。

 

但对方却对他视若无睹,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镜瞳孔中的红色愈发浓郁,正当他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女子却眼神无波,径直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

 

这不过是记忆的残骸,过去景象的重现。

 

女子名为大筒木辉夜。

镜握着刀,他看见辉夜姬摘下了那果实,并将其吃下。

一切从这里开始了,得到了力量的辉夜凭一己之力拯救了国家,她被奉为神明,享有无上的荣誉和尊敬。

然而绝对的力量和支配的快感是能够将人染黑的毒药。

于是有了独裁,压迫和残害,神明变成了恶鬼,尊敬变成了畏惧和憎恨,对力量的极端渴求最后使得这位救世主成为了人类的敌人,需要被消除的存在。

战争结束于一个夜晚。

被两个儿子联手封印的辉夜姬消散在巨大的月轮下,她的鲜血真真切切的溅到了镜的脸上。

不仅如此,辉夜的胸口被洞穿的那一刻,镜分明看见她侧过头,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如同老旧电影般的回忆场景渐渐崩塌,构筑幻境的力量碎片在空中飞散,露出无尽黑暗里,苍白的一个身影。

辉夜姬满头白发倾泻于地,眼角纹路殷红如血,她张开双臂,身后浮现出巨大的血红月轮。

她说。

“我悲伤。”

“我憎恨。”

“这世界本不应该如此······”

“它应当消失,由我来重建。”

 

漆黑的荆棘在空中留下残影,直直冲着镜的眼睛刺了过去,而后者将附着了火焰的短刀反手一挥,烧灼的焦味顿时弥漫开来。

残骸落地后立刻生成新一轮攻击,镜在防御的间隙抬起头,看见两行眼泪从辉夜眼中涌了出来。

 

在他愣怔的瞬间,一抹银光在他眼前炸开。

 

“该消失的是你。”

千手扉间将查克拉刀捅进了辉夜的胸口,与此同时他周身环绕着的极细水流猛然迸发,把疯狂舞动起来的荆棘切了个粉碎。

胸口被开了个洞的灵体内核向后倒去,扉间甩去刀刃上暗红的血迹,身形转眼间落到镜的前方。

“不要被灵体展现出来的任何景象所迷惑,镜,我不是教过你吗?”

 

“······对不起,扉间老师,我······”

沉浸在老师杀敌英姿里的镜有点羞愧的垂下头,不安的摩挲着还握在手里的刀柄,十分担心老师会生他的气。

 

“别这么严厉嘛,扉间,镜不是已经很努力了吗?灵核还是他发现的呢。”提着剑满身黑灰的柱间走过来说。

 

“那是自然,”扉间面不改色的在镜头顶揉了揉,理所当然道,“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学生。”

 

柱间:······

 

“别在这种时候打情卖俏。”

一脸狂躁的斑背着他的扇子和镰刀站在一旁,同样形象有点狼狈的止水和鼬跟在他身侧。

“看看场合行不行,赶紧干活。”

 

镜:······

 

而另外一个打情骂俏的当事人则神态自若,他微微蹙着眉,绯红的眼睛里映出不远处渐渐膨胀出地面的一棵巨大植株。

“真耐打啊这家伙······要过来了!”

 

植株膨胀到极致,炸开后变化成额上有一只独眼,而身后伸展出十条粗壮长尾的怪物,它张开巨口发出咆哮,就连悬挂在天幕上虚假的月亮都震颤起来。

辉夜姬漂浮在半空中,她胸口还残留着扉间造成的伤害,但看上去对她全然没有影响,她银色瞳孔里涌出的眼泪变为鲜艳的红色,看上去妖异而可怖。

 

这是最后的战斗了,灵核就在眼前,如果不能摧毁她,灵体就无法被打败。

被卷进来的六人全都警惕起来,年纪尚轻的止水,鼬和镜被护在后方,如同不能成功击杀灵核,他们三人也是能够制造离开这里缺口的关键。

辉夜张开双臂,数个独立空间的入口在她身后浮现出来,那其中逸散出冰雪的寒冷,岩浆的炽热,以及无尽沙漠里的灼热风暴,每一个都极其危险,一旦被卷入就很难脱身。

更糟糕的是,独眼怪物的十条尾巴围成一个中心,被压缩到极致的灵力爆破形成球状,正蓄势待发,那威力足以摧毁一整座城市。

外围只靠人力支撑起的结界不可能抵御这样的冲击,无论如何不能让它释放出这次攻击,六人当机立断,在半空中分成三队,闪烁着明亮灵力光辉的攻击呼啸而下。

 

“水遁·水断波!”

“木遁·木分身之术!”

“火遁·火龙炎弹!”

“火遁·迦楼罗!”

 

高速飞出的极细水流化作利刃,一举将三条长尾齐根截断,落在地上激起大片烟尘。

与此同时,镜发动的火遁将从背后袭来的尾巴烧成了焦炭。

斑甚至连法术都没用,他反手拔出背后的镰刀,把伸至眼前的两条尾巴拦腰斩断。

在他身侧,柱间化出的分身和本体从两个方向挥下长剑,也斩落了两尾。

最后是止水和鼬合力发动的大规模火遁,咆哮的火龙吞噬了剩下的两尾。

 

失去了全部尾巴的怪物发出凄厉的怒吼,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为泥土,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一直没有动作的辉夜将袍袖一挥,她身后的异空间开始扭曲变形,从中激射而出的漆黑锁链如同噬人的巨蛇,朝众人袭来。

从怪物瓦解后的黑泥中倏然探出无数藤蔓,与锁链一同化作漫天残影,密集的攻击了过来。

本就在之前的幻境探索中受了伤的鼬猝不及防,被缠住了脚踝,那藤蔓之上遍布倒刺,拉扯之下,鲜血立刻迸溅出来。

在他身侧的止水顾不上被箭矢一样高速的锁链所擦出的伤口,俯身挥刀斩断了那一截浸满鲜血的藤蔓。

柱间脸侧也被划出一道伤口,他一边在半空中不住后退,一边双手结印,拔地而起的茂密深林暂时抵挡住了势头凶猛的攻击,他作为这次战斗的领队者,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脱离战斗!先撤退!”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敌人的意图,但情况紧迫之下无法解释,只得对两侧的战友和兄弟发出指令。

“主要保护镜!不要让他受伤!这家伙的目的是——”

 

毫无征兆的,那只漆黑的手臂从他侧腹透了出来,淋漓的鲜血如同下雨那般从空中坠落,木遁的效果瞬间消失,甜腥的气味令人恐惧的迅速蔓延开来。

 

“柱间——!!!”

宇智波斑发出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咆哮,他周身爆发出艳红炽热的火焰,转瞬便将大片趁虚而入的藤蔓烧成了飞灰,在袭来的锁链缠住柱间的身体之前,他抓住了唇角已经开始溢出鲜血的战友的手臂,将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但即便如此,仍有什么发着光的东西,被那只从虚空中突兀伸出的漆黑手臂紧握着,从柱间的身体里拽了出去。

 

扉间眼角泛起一抹赤红,他撑起透明的水壁,在这短暂的混乱中制造了一方安全的区域。

但局势变得越发糟糕,止水和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柱间更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扉间和斑两人必须保证还没被夺走血液的镜能够毫发无损,简直是举步维艰。

然而就在这时,辉夜也显出了身形,她讥诮的弯起了唇角,像是一位真正高高在上的神明那样,朝着几乎被逼进绝境里的人们抖动了一下宽大的袍袖。

 

漆黑的箭矢化成令人绝望的雨阵,密密麻麻的飞射而来。

 

“老师——!!!”

三勾玉在瞳孔里急速旋转,镜绯红的眼里清晰映出那只凭空出现在扉间肋下的漆黑手臂,那上面甚至还沾着柱间的血,他死死咬住牙关,以足以使虎口迸裂的力度将火焰之刀斩了下去。

虚空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哀鸣,被斩落的手臂猛然颤动了一下,这段本该灰飞烟灭的残肢在坠落的半途中弯折成诡异的角度,细长尖锐的手指探向了镜的脸颊。

 

扉间一刀斩落了飞至眼前的一排箭矢,然后那柄长刀从他手中脱出,穿过了箭雨,笔直地向半空中的那位活生生的灵核飞去,紧接着他后退半步,猛然转身,漆黑的衣摆荡起波浪般的弧度。

千手扉间攫住了那只苟延残喘的手臂,在骨骼的爆响中将其丢向了身后的箭雨,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掌抓住镜的肩膀,迫使他转过身,并用了极大的力道将他朝前推去。

“不要回头!镜!”

 

在极度的混乱中,宇智波镜听见了一声闷响。

那是血肉被贯穿的声音,是身体被撕裂的声音。

 

他侧过头,看见一支漆黑的箭矢穿透了扉间的胸口,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扉间的身体像是被摔碎的瓷器那样,从伤口处蔓延开了大片的裂痕,也许只是眨了下眼睛的那么一瞬间,他整个人崩毁成无数细碎的光点,散落在了遍布着血与火的战场中。

 

鲜血从镜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他瞳孔里的三勾玉越转越慢,最后在虹膜中心汇聚,凝成了棱角锋利的万花筒图案。

 

“别看!”

斑简直分身乏术,他一手揽着失去意识的柱间的身体,另一只手艰难的伸过来覆在了镜大睁的双眼上。

“给我闭上眼睛!不许看!”

 

那柄刀仍在空中飞行。

它穿越过密集的箭雨,斩开拦路的藤蔓,精准的再次贯穿了灵核胸前的伤口。

以同样的力度,在同样的位置,撕扯出了漫天淋漓的血雨。

 

箭矢之雨在空中静止了一瞬,随后纷纷下坠。

在这得以喘息的空档里,止水和鼬抬手一齐按住眼眶,鲜红瞳孔里的勾玉快速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泉奈的声音。

 

“哥!”

 

灵体内壁被合力撕扯出一个缺口,光芒泻了进来。

 

镜透过宇智波斑满是鲜血的指缝间,看见了崩陷的灵体内部一点微弱的光亮。

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飞聚而来,在半空中凝成了千手扉间半透明的虚影。

他抬起手,拭去了镜脸上一抹湿润的血痕。

 

这是镜在陷入黑暗前看到的最后画面。

 

 

 

 

十三

 

“别露出那副表情,镜,老师保护学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还有,你自己也说过。”

 

“想要保护最珍贵宝物的心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所以,我保护了你,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短刀出鞘发出锵的一声轻响,宇智波镜把拇指压在锋利的刃上轻轻一抹,然后将渗出的那滴鲜血反手抹在了眼角。

 

这不仅仅是复仇之战。

 

他把擦拭干净的兵器插回腰侧,平静的推开了眼前的那扇门。

宇智波火核倚在门边的墙壁上,低声问道:

“准备好了吗,镜?”

 

“是的,我们出发吧。”

 

穿过雾气缭绕的外围结界,色泽明艳的四赤阳阵赫然伫立在地面上,燃烧着的薄膜内部,残破的植株仍苟延残喘的颤动着。

和梦中所见相比,【十尾】的灵体已经崩溃大半,通往体内灵核的入口若隐若现,明明灭灭的火光里探出无数锋利荆棘的尖端,在半空中漫无目的地挥动,内里还传来刺耳尖利的呼啸声,如同亡灵最后的挣扎。

支撑四赤阳阵的瓦间,板间,带土,佐助四人席地而坐,他们用全部灵力输出构建出的这个结界是最后的壁垒,万一最糟的情况发生,也就是灵体被逼迫到绝境进行自爆的时候,四赤阳阵能够抵御大部分的冲击波,从而防止更大范围的损失。

但终究也只是一部分而已,如果不能在灵体爆破前毁掉灵核,情况将变得不可估量,他们在着这场战斗中已经损失惨重,不能再承受起更多的伤亡了。

 

“看这样子也用不着什么反侵了,”斑扛着镰刀,一脸不耐的说,“直接冲进去把灵核砸烂,然后让它把柱间给我吐出来。”

 

泉奈:“······还请你千万要冷静一些,哥。”

 

火核抱着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铠甲,走过来就要往镜头上套,一边套还一边道:

“穿上穿上,镜,你是不能受伤的,知道吗?”

 

镜差点被套反的头盔弄得窒息,他赶紧躲到斑身后,哭笑不得道:

“盔甲什么的也太夸张了······而且这次已经不用考虑什么受伤不受伤的事情了吧,斑前辈,你快说说火核。”

 

火核:“等等,之前我就想说,我比斑还大一岁呢,镜你为什么只叫他前辈不叫我······”

 

斑还没开口,泉奈凑了过来,他拎起一个护肘看了看,嫌弃道:“火核你从哪儿找出来的这玩意,根本没有用好吗一个暴击就碎成渣了。”

 

“泉奈你挤过来干什么,不是让你负责在外面等着放大招的吗?”斑看着弟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皱眉道。

 

“止水和鼬在医院,带土和佐助在撑结界,就剩下咱们几个了啊,当然我也要进去的。”

 

“不行,我不准!”

 

“哥!我又不用写轮眼,我就跟在你们后面补刀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反正镜也用不上,这盔甲你穿上。”

 

泉奈:“······”

 

“火核身体比较弱,还是让火核穿吧。”他试图拯救一下自己。

 

火核:“等等我的意见呢······”

 

“行了都不要吵了!”带领医疗班的纲手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一人后脑勺上来了一拳,“这可是BOSS战!都给我严肃点!”

“还有火核你跟着进去凑什么热闹,你和卡卡西这两个脆皮的家伙给我呆在这里检测灵力临界值。”

 

火核:······

无辜躺枪的卡卡西:······

 

最后还是决定由斑和镜两个人进去,泉奈被留在外围以便随时能够帮助撕裂出口,制造撤出通道。

正如斑所说,到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什么反侵了,他上手就是一个大火球术,将通往灵体内部的入口完全撕开,没被烧成灰烬的荆棘则由在后方的镜一刀一个,悉数解决。

经过上一次的恶战后,【十尾】的内部世界已经溃散了大半,但那轮巨大的红月仍挂在虚幻的天幕上,还有那株只剩下小半的怪异植物,尽管躯干伤痕累累,顶端的花苞却毫发无伤,并且有要继续绽放开来的趋势。

就像是在等待一般,受了重创的辉夜悬浮在月轮之下,她胸口的伤痕形成了漆黑的空洞,血迹早已干涸,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怖。

也许是想要先发制人,又或者只是强弩之末,镜刚踏入灵核的波动范围内,就陷入了幻术的攻击之中,血与火蔓延的战场在他眼前缓缓重现,暗红的天空中甚至降下血雨,湿润的甜腥液体飞溅到他的侧脸上,凝成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辉夜睁开眼睛,她神情冷漠,银白的眼眸内毫无焦距,而额间第三只眼正缓缓睁开,露出深紫色的,波纹般螺旋的瞳孔。

“我赐予你最后的机会,宇智波的血脉啊。”

她低声吟唱般的说道,声波无形的向四面八方荡开。

“选择向我献上忠诚与血,你在我这里失去的,你最想要的东西,我将还给你。”

 

镜眨了眨眼,他眼角的血痕已经干涸,凝固的血渍牵动皮肤带来干涩细微的疼痛,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漆黑的万花筒在他瞳孔里旋转成型,空气中的灵子浓度被压缩到极点,不是燃尽一切的火焰,也不是颠覆世界的幻觉,镜面无表情的盯着辉夜额间半睁的第三只眼,一柄短刀在他脑海中成型,继而被瞳力具现化,闪着寒光的刀尖几乎贴在骤缩的深紫瞳孔中心。

镜抬手按住胸口,一字一句道:

“我想要的东西并不在你那里。”

“我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在我自己这里。”

 

刀刃猛然前送,穿透了尚未来得及完全睁开的轮回眼,继而从后脑透出,贯穿了灵核的整个头部。

 

“干得漂亮!镜!”

血花溅出的瞬间,整个幻境颓然崩散,宇智波斑从半空中落下,被锁链连接着的镰刀将向后倒下的灵核身体整个劈开,失去了宿体的磅礴灵力喷涌而去,逃窜向剧烈颤抖着的巨大花苞。

在红月完全沉下去之前,这朵孕育着不详力量的怪异花朵一旦绽放,之前的所有付出将全部功亏一篑。

斑不耐的啧了一声,他随手把镰刀一丢,双手飞快地结出了印式。

 

“火遁·龙炎放歌!”

 

巨大的火焰之龙顺着植株残破的躯干蜿蜒而上,所碰触到的地方皆被焚烧成散落的灰烬,但【十尾】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它抛弃了被火遁缠绕的外壳,将全部能量集中到花苞上,促使其绽放。

眼看着层层花瓣张开,镜决定孤注一掷,使用瞳力将自己瞬间移动到花苞的上方,直接瞄准目标发动火遁。

然而他刚抬手按住眼眶,就看见一道光从植株的根部闪现出来,它如同有生命的一尾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顺着躯干游动了上去,几乎是眨眼间就没入了花苞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千手柱间半透明的身影从花苞顶端激射而出,他整个人在半空中化为一柄巨大的利剑,以雷霆之势朝着即将绽放的植株斩了下去。

光芒炸裂之下,半开的花朵连同其下的躯干被一分为二,整个灵体发出一声巨大的哀鸣,失去了灵核的支撑,【十尾】开始从内部急速崩溃起来。

斑踩着他的扇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他一把将从破碎植株里飞出的那抹光点抓在手里,紧接着飞速直下,拎住镜的衣领,拖着他朝外撤去。

 

“啊啊啊啊啊泉奈————开门!!!”

 

显然在外围的泉奈没有在划水,前方很快被打开一个缺口,斑拖着镜,两人一路狂奔,几乎就要敌不过身后灵境崩塌的速度。

眼看着出口近在眼前,从翻涌哀鸣的残骸黑泥里,却倏然探出一条伤痕累累的藤蔓,带着死气缠向两人。

在后方的镜第一时间察觉,他咬牙伸手去拔腰侧的短刀,心想着至少也要让斑前辈出去,然而刀尚未出鞘,空气中传来一声割裂风声的嗡鸣。

镜侧眼看去,那段藤蔓已然被一分为二,崩碎成黑泥落向地面,冥冥之中有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来,在他背后推了一下。

借助这细微的力道,两人撞在一起,大头朝下的从出口跌了出去。

 

灵体完全崩毁的一瞬间,镜看见一片漆黑的衣角,在满天飞散的灵力残流中一闪而逝。

 

 

尾声

 

阴云终于散去,遍布焦痕,满目疮痍的地面上被铺满了浅金色的阳光。

石碑前,千手柱间放下了一大束洁白的百合。

 

“前辈,已经可以出院了吗?”镜站在他身后,问道。

 

“啊,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柱间摸了摸后脑勺,笑起来,“不过桃华说暂时还不让我回去工作,我就偷跑出来啦。”

 

“······要遵从医嘱啊,前辈。”

 

“没关系,我只是想来看看,毕竟······嗯,扉间他······”

 

“扉间老师曾经这样教导过我们,”镜突然开口道,“他说想要做一名优秀的驱魔师,就必须做到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永远不能被悲伤所击溃。”

“这句话,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的。”

 

“······这样啊,很好,正如扉间所说,你真是个优秀的孩子啊,镜。”

 

“哪里,比起扉间老师,我还差得很多呢。”

镜的声音有点变调,他抬手用力擦了擦通红的眼角,努力的露出了个笑容。

 

······


风扬起落了一地的花瓣,柱间把视线从青年离去的背影上收回,对着一旁的虚空道:

“扉间啊,这样真的好吗?不见见他吗?”

 

扉间半透明的身影在石碑前显现出来,他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薄荷烟,猩红的一点火光尽头正徐徐升起一缕灰白的烟雾。

 

“真的不去安慰一下?你确定这样没问题?”

 

“啊,当然。”他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

“那可是我教出来的,我引以为傲的学生啊。”

 

风停了下来,半透明的虚影如同被吹散般渐渐消失。

只剩下一支燃烧了大半的烟,落在地面上开始缓慢融化,最终飞散为点点碎光。

 

 

 

 

 

 


 

 



真·尾声

 

“柱间大人!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不可以随意外出吗!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啊桃华,别那么生气嘛,我刚刚只是出去散了一下步而已······啊对了!我还看见了镜呢!他看上去······”

 

“偷跑的事情先暂且不提,你看见扉间了吗?都说了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配合新身体的灵子吻合度测试!一个不注意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

 

“咦?扉间的话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他······”

 

“瓦间板间!帮忙去把你们二哥抓回来,一个不稳定的灵体到处跑来跑去做什么不知道很危险吗真是的万一碰坏了可怎么办······”

 

“呃,桃华,其实不需要这么担心啦,扉间他自己有分寸的。”

 

“我才不信呢,你们兄弟两个在这方面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好吧,但是······”

 

“哦对了,你刚才说你看见镜了?你把扉间正在测试新身体的事情告诉他了吗?我刚才联系火核,他说镜不在家里。”

 

“······扉间没有说吗?”

 

“说什么呢,镜看不到他啊,没办法说啊。”

 

“······”

 

“······你没告诉他?”

 

“呃······抱歉,我忘记了。”

 

“······你完蛋了,你这样欺骗宇智波家的成员,宇智波斑他知道吗?”

 

“等等我没欺骗啊?!”

 

“总而言之,保重吧,族长。”

 

“咦咦咦咦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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